经典精临——张平生

张平生 别署二爨堂，甘肃省清水县人。高级编辑。中国书协会员，中国书法研究院艺术委员，中国艺术名家研究院常务理事，中国艺术学会常务委员，甘肃省书协第三届理事、第四届隶书专业委员会副主任，甘肃书法院特聘书法家，甘肃张芝书法院特聘教授，甘肃省敦煌文艺奖（书法）专家评委，中华诗词学会会员，甘肃省诗词学会副会长，黄河诗社社长、《黄河诗阵》主编。书法创作与理论研究、书法评论兼善，尤以“二爨”书风立足书坛，活化了“二爨”的当代创作形态。著有《张平生书法作品选》《陌上花开——二爨堂吟稿》《二爨堂诗词隶书集》等。尚未刊行者有《积跬集——张平生新闻作品选》《二爨堂文论集》《二爨堂随笔手札集》《冰室谈艺录》《大象无形——张平生书法集》《二爨堂墨迹选》等。

《爨龙颜碑》临习浅见

张平生

《爨龙颜碑》和《爨宝子碑》俗称为“二爨”，在中国书法史坐标上占有重要一席，犹如南天星斗，光耀千秋。它们生成于中国书法隶楷之变的剧烈时期，堪称隶楷之变的“孑遗”，算得上滔滔不息的书法长河中一个绕不过去的碑学“重镇”。立足于此，大有文章可做，从横向取法及纵向取法上都提供了历史时限上的自由，源流包容的丰富性为开拓提供了自由。从此上溯，则可登攀汉秦之莽莽“昆仑”，探寻隶变之滥觞；顺流而下，沿途六朝造像、隋唐墓志，楷则森严，云蒸霞蔚，气象万千。

余对“二爨”情有独钟，积数十年光阴，夙夕临习，心摹手追不止。为铭心志，鞭策自励，因名书斋为“二爨堂”。因之，对“二爨”书风之追慕，对“二爨”碑帖之顶礼，对“二爨”文化之崇尚，早已渗入血脉，深入骨髓。

《爨龙颜碑》因晚于《爨宝子碑》50多年，更接近楷书，这完全符合于汉字演变递嬗的规律，因而由隶变楷的演化又进了一步。“二爨”作为同一时代的刻碑，既有共性，亦有个性，其核心的东西——字法结构和点画形态，刚性的硬朗，具有经久的神秘感，更有其他碑刻不具有的诡异和神秘，涌动着一种封闭的动荡和跳跃。它在结字和笔画上保持一种非正常的状态，在故意的对比中显出某种非理性和出其不意。有论者说它在结字和运笔中时常带有某种不合自然书写的反运动性，经过反复琢磨，这种迥异于隶书和楷书的某种“反运动性”，其实是用笔中的绞转使然。它的字结构是封闭的，在空间上还是有自己独特的布局和安排，其中不乏奇巧和天机。这些特征，在“小爨”中更明显，而“大爨”则要理性和收敛得多。而夸张的是不受控制的笔画，是决定字的风格的元素和材料，并营造出一定的“势态”。《爨龙颜碑》中透露出强烈的“势”，这是一种劲或架势，是一种运动状态。好比人有某种劲或架势，它反映了人的某种状态。碑的某种劲或架势则反映了这个字的神采，表象反映出一种运动状态，塑造出某一笔画或某一个字的品格。

余取法“二爨”，但绝不固守“二爨”，不论是有意为之，还是情不自禁，都要强化书写的意识，绝不能照猫画虎地描摹，笔墨与“碑刻”当有明显的区别。要化硬为柔，笔画不再倔强、坚硬，而是变得柔软、恬美，就是那些很方很尖的笔画也要避免锋芒和死犟。要让笔墨的点线书写性代替刀刻的凌厉和生硬。通过字内空间变化，强化或消解“二爨”结构中的某些诡异和奇巧，变得自然、舒缓，甚或夸张，但要把握在掌控之内，情理之中。

临习“二爨”，要正确认识和辩证地看待艺术的两种状态：一种是成熟状态，成熟状态完全是理性的、规则的、法度的；另一种就是非理性的，或者是发展没成熟，有法式但不严谨，就像小孩走路，他还走不利索，但是他走那几步特可爱。作为优秀的创作者，准确把握二者的矛盾统一的关系成为一个先决条件，掌握一面的同时必须警惕另一面，这就是为什么艺术家必须具备高度敏感性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。没有理性的规范，是粗糙的；而缺乏非理性的表达，则是无趣味的。在“大爨”里就要追求它的理性的、严谨的、规则的东西，作为一种规范性，规定着本体的属性，像正大、端庄、肃穆。而“小爨”中半生不熟的稚拙劲和不加修饰的野劲，则是其趣味、境界、味道。我们的眼睛要从碑帖中去寻找和恢复其自然而生动的意味，朴实而可爱的倔强劲。而把碑的刻字变成了书写的墨迹，把拓片的“死”字变成写出来的“活”字，就要靠有性情的书写性来还原。这种由“死”字变成“活”字的追求，是要让每个字的书写都感觉充满着灵气和动感的力量。“毁我塑我”，不是做稚童游戏，而是在笔阵墨湖中一路探索的样子。“一画之间，变起伏于峰杪；一点之内，殊衄挫于毫芒”（《书谱》），力求要把字写活，写出一种生命状态，把每一个字变成一种活的东西，喘气的东西。每个字的具体笔画，每一个笔画的方向、势、劲、外在的和内在的呼应连带以及弹性、力度等，要尽力取其外在的态势与内在的品格，用笔的轨迹不仅是运动状态，而且是一种生命状态。在每个字的书写里，体会构成一个字血肉筋骨的那些点画，是怎样的有生命感，是怎样的有灵动感，它们不仅是一个字，它们是一个一个有生命的灵物。书法艺术就是把字写活了、写动了、写得有灵气了的一门艺术。

编辑：王月英